有些美味,永远只存在于记忆中了,小的时候,学校门口有卖米花糖、搅搅糖和酸梅粉的,也许是那个年代人们的味觉尚没有从贫乏的生活中开发出来,对于酸酸甜甜的东西,很是喜欢,越是酸的到位,甜的腻歪,越是讨好大家的味蕾。那时候和父亲住在四川一个偏远的小乡镇的中学里,学校里老师的生活算是当地很惹人羡慕的了,学生偶尔也会有几分一毛钱,所以学校周围便会有精明的乡民,背了满背篓的米花糖、搅搅糖和一种叫“吹火筒”的膨化食品。那米花糖简直就是学生们最美的牙祭,里面的米花是我们现在偶尔还能见到的铁罐子里爆出来的那种大米花,糖浆也是乌黑乌黑的麦芽糖,吃在口里香香脆脆,满嘴都是爆米花的香味和麦芽糖的浓甜。当时我吃的比较“高端”一些,要吃那种搅搅糖,其实就是纯的麦芽糖浆用两根小棍搅成一团,然后拿在手里像棒棒糖一样,满嘴的浓甜啊。
当时学校的副校长,名江涛,我叫他江涛爷爷,他很大方,经常给我拿上两三毛钱,让我美美地吃上一大团,两三毛,算是那小贩的大客户了,所以偶尔还能得到小贩儿额外送的卖五分钱一包的酸梅粉;但酸梅粉我并不喜欢,经常把这包酸梅粉又转手卖给其他的谗小孩儿,又拿来换其它吃食,这也许就是我最早的商业启蒙吧。后来父亲也调进城了,江涛爷爷还专门送了永生钢笔和上海牌笔记本,这在当时我眼里是最高级的文具了。听父亲讲,江涛爷爷是以前国民党的上校团长,解放的时候率部投降了,做了老师,教中学国文不用看书,一手毛笔字写的也是十分苍劲,过年过节都有很多老乡来找他写对联,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就因为他曾是国民党员,到退休,也一直在那个偏远的乡上工作,好不容易当了校长,还是副的。
现在每次和父亲通电话,经常听他说谁谁谁又去世了,他们都是在我孩提时曾给我爱护的慈祥的人,记忆里,他们永远都还是五十岁左右的人,可二十年过去了,他们也入土了,记忆中,江涛爷爷的搅搅糖还是那么香甜,学校旁那位曾带过我的老妈妈家的玉米花还是那么脆,邻居阿姨家的菜还是那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