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

黄磊 捧着春碗看春晚

明星食馆

    春节假期一结束,就会有许多人叫喊着要减肥。没错,中国人过春节有一项重要活动就是吃,连着吃,天天吃,而且吃完就看电视,打麻将,睡懒觉。于是长假一完胖个三五斤属于正常,六七斤也不稀奇,像我这种新陈代谢过缓的要是放开了吃能长个十斤八斤还不止。
    每年春节时,电视都会播出一些关于长假如何减少暴饮暴食,合理膳食节目,也会有各种专家提出春节饮食综合证的种种不利。如果说吃喝出肠胃炎高血压糖尿病算严重的话,弄个头晕脑胀无精打采欲望减退也不好呀。可是,这一切都挡不住全国人民到了春节时吃,因为这个时候吃已经不再是要求和欲望,它是任务,是风俗,甚至是使命。如果过年的时候不多吃就会显得不欢乐,不多吃就会来年不富足健康,不多吃就无法象征着一家人的团聚以及对来年好运的憧憬。这席间还要不断地举杯共祝,并且伴随着各种吉祥话,小孩子还可以领到数目不菲的压岁钱。
    是的,吃这件事是过年的主题,它从来都在中国人的话题首位,天南海北,一到春节就开始了吃的大赛,每家菜馆都在此时呈现上最精致的菜色,而每个家庭也都在此时奉出了几手绝活。就算是最贫苦的日子里,也有着那么一句“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这样的话,听上去辛酸,却也温暖。
    在还没有春晚的日子里,年夜饭几乎就成为了过年时每家全部的重心和热点。当然,在有了春晚的头几年,年夜饭确实有些被喧宾夺主的感觉,等到了春晚中有陈佩斯朱时茂赵本山的时候,大家更是会放下碗筷凑到电视机和电视机代表的新生活面前哈哈大笑一会儿。但总体看春晚就如同开心网,热闹一下也就歇了,只是因为资金链不会断,收视率可自控,平台永不倒等种种条件不使其沦为餐厅背景音乐也依然高调且高调,自乐且自乐。前段看新闻某春导说不管你看春晚或不看,反正它就在那里。听后心中有种遇上流氓会武术的感觉。
    好,不说春晚,说回年饭,年饭在春晚变成“就在那里”之后算是归回主位。吃依旧是主题,吃什么成了每家在年前最多讨论的话题。吃什么?祖国地大物博,虽有食品安全作祟,可是无论如何还是要铺排出一顿丰盛的菜肴。鱼一定是要有的,因为年年有余,鸡也得来一只,因为展翅高飞(好像吃猫吃狗的人也不吃鹰),竹笋南方常吃,因为节节高升,蛤蜊,饺子什么的都是元宝。
    张爱玲曾说中国人都掉钱眼儿里了。年糕意味着年年高,还有一道菜叫全家福。这道菜有许多做法,总体而言就是什么都放一块,类似于佛跳墙,但不用那么高级和残忍,什么鱼翅就算了。我家的全家福通常是鸡汤中加入手工的肉丸、冬笋块、蹄筋、鱼肚和假鱼肚(就是炸肉皮)、海参、蛋饺、河虾仁、香菇,木耳等食材汇集到沙锅中炖。上菜时还沸腾着,象征着一家人的团圆和红火热闹,有些地方还会放进鲍鱼、淡菜之类的海鲜用来提鲜,这也可以。
    在没有春晚的那些年,在物质还匮乏的那些年,在全国人民都胃无肉嘴欠油的那些光辉岁月里,我们这些孩子是多么期待着过年时的那些天,那些菜。
    在那些吃多少都不会春节肠胃综合症的时光中,我们眼巴巴地等着那一锅全家福在父亲的疾步快走和高声吆喝中被端上桌,烫嘴也要先来上一大碗,就着汤,混着长吁短叹塞两个肉丸嘴里光。那时的年夜饭是一场盛宴,比起今日美食杂志无中生有异出的考究与虚妄要美妙太多。
    即使是到了年后的几天,重新加热过的剩菜剩饭也是可口宜人。尤其是全家福这一大锅,通常是吃不完剩下一多半,妈妈说这是把福留下些,别全用了。剩下的福吃起来更是汤汁入味 ,像冬笋、海参、蹄筋,炸猪皮这些原来味道并不强烈的食材,在浓稠的汤汁中泡上一两晚,就混出来奇特的鲜美。
    等干货吃得差不多了,再加入些大白菜叶子和豆腐,初五的时候上饺子时还可以再上一道沙锅白菜豆腐汤呢。到那会儿谁要是捞出个沉底儿的虾仁什么的,才真叫福气多多呀。
    所以,我想这全家福也可以叫春碗了,等终于有一天电视上那个“就在那里”终于不在那里时,大家伙还是可以在微博上讨论一下你家的春碗怎么样,到时候我肯定会一抹嘴,回个帖子说——“味儿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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