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是极开心的一件事,小朋友们可以拿压岁钱,放炮仗,穿新衣,连着十几天不用读书,就算做了错事,受到的处罚也比往常轻上许多。并不是所有的小朋友过年都开开心心的,或许有人会猜是「穷人」不开心,其实即使是穷人,团圆饭总是有吃的,合家团圆,依然是其乐融融。
有一次,我在一家饭店吃年夜饭,那家饭店有架三角钢琴,几个小孩子在钢琴边上排队,轮流演奏,每曲终了,总有席间的大人鼓掌祝贺,要是有的孩子弹错了,还能看到远方的中年妇女面有愠色。再细看那些孩子,小西装小领带,手中居然还拿着琴谱,想必家长们定夜饭,是早就「踩过点」了的,非要有钢琴的饭店才行。这种家庭的孩子,过年也不会高兴得到哪里去。
开心的人,不用过年也很开心;烦恼的人,衣食无忧依然会烦恼,这就是人的心态啊!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在「灶批间」吃春卷的事来,春卷是上海人的过年小食,以前,每有客人来,我都会跟着好婆在「灶批间」做奉送,要是偶而碰到炸坏一两只,就用手拈着「现吃」,很是开心。
开心的童年,对人至关重要,开心的人,一生都会开心,我就一直很开心,我也经常做春卷。
春卷不是一年四季都能做的,因为只有过年前后才买得到春卷皮,超市倒是常年都有速冻的售卖,只是那种皮子太硬,包起来不容易,而且遇热变湿,炸起来也不容易。
看人做春卷皮,也是件很开心的事。煤炉中煨着极小极小的火,上面有块木条,盖着一张铁板,如果温度太高,就将木条搁起来,离火远一些。摊主拿只小櫈,坐在煤炉前,右手中一大团面浆,湿到手要不停地晃,否则面浆就要流下来。那团面粉干湿得当,摊主把面团在铁板上转个圈 ,提起时面团不会留在铁板上,而是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掀起就是一张春卷皮。
摊主往往左右开弓,一手摊,一手掀,一会就能做成一大堆了。大一点的摊子,用大铁板,一个人负责摊,另有一人专事掀的工作,速度更是快上许多。可即使做得如此之快,买春卷皮的还是会排起队来,因为上海人实在太喜欢吃春卷了。上海的过年,和以前大不相同,可吃春卷,依然传承。
做春卷皮可是个技术活,水平不同,做出的春卷皮也是天差地别。本事大的,春卷皮大小一致,厚薄均匀,颜色雪白没有面粉粒,扯之有韧性;劣质的春卷皮,大大小小,圆的也不正,而且由于掀得不够及时进而是泛黄发黑,或者因为面浆没有浸透而使得面皮上一点点的面粉粒甚至是面粉块。春卷皮是按份量卖的,好的春卷皮一斤有四十五张以上,而差的,只有三十六七张,春卷皮的好坏,最最关键在于「薄」,只有够薄的皮子,包起来容易,炸出来也脆。
由于春卷皮是热的叠放的,所以冷却后会粘在一起,所以买回家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春卷皮“扯”开,“扯”字在上海话中表示“撕开”,只有用在春卷皮上时,是“揭掀”的意思。扯开的春卷皮,依然可以叠放,不会再粘在一起。
做春卷,福州人喜欢吃咸的,其中豆芽菜肉丝算是最最正统,其它什么用料颇费的三丝春卷,加入了笋丝鲜贝之类,反倒不如豆芽菜肉丝受欢迎。馅料其实非常容易,就是烂糊肉丝的炒法,豆芽菜买来横切成丝,与肉丝炒在一起,炒到豆芽菜出水后勾薄芡即可,勾芡是为了让馅料有点粘性,包起来更容易。
将春卷皮平放,将馅料成条件摆放在圆形靠下面的三分之一处,翻起下边,再折起两边,往前包卷,就成了一个春卷。春卷最好包一个炸一个,因为包好了一起炸,春卷皮子容易吃进馅料里的水份,不容易炸透,炸春卷的油锅不宜大太,大了春卷容易散开,火倒不宜太小,讲究一鼓作气炸透炸脆。
春卷讲究现炸现吃,松脆鲜香,如果时间一长,馅料的水份跑出来,就「软皮塌骨」不好吃了,上海人吃春卷,还要蘸米醋,醋能解腻,很有道理。
全国各地的春卷做法各不相同,云贵的春卷不炸,直接包裹各种蔬菜丝,蘸酱料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丝娃娃」,不管是什么娃娃,开心的童年都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