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是汉字里最臭最糟的字眼之一,从“腐败”到“腐朽”,有它涉足的语词几乎没有什么好意,除了与“豆制品”有染,如“腐竹”、“腐乳”的。当然,最好的莫过于“豆腐”了。惟有“豆腐”的“腐”字,才“腐”出了豆香,才“腐”出了健康与营养,才“腐”出了一派养眼养胃又养身的白净与水灵!
吃豆腐得从早餐吃起,而大凡早餐的豆腐多为“原始豆腐”,白净的一块放置于白净的小瓷碟里,淋上麻油或酱油,最好是那种很稠很香的酱油膏,再奢侈一点,就是加上一点葱花、香椿或芫荽,如同那俗话所言:“小葱拌豆腐,一清(青)二白”。学习领悟“知足长乐”,豆腐是最好的导师,你想想,天上还有什么早餐能比米粥豆腐更可口?!果酱吐司?牛奶布丁?橙汁苹果派?偶尔客串可以,天天填中国胃哪里消受得了!啊,晨风轻轻吹,我还是最爱我的“一清二白”!
豆腐的吃法数不胜数,“红烧豆腐”、“沙锅豆腐”、“油炸豆腐”……全然可以摆出一席“豆腐全席”。但论资排辈,“麻婆豆腐”当为豆腐宴里家喻户晓的“老字号”。不过更具创意的应该是一款叫“孔明借箭”的客家菜:鲜活的小泥鳅与大块的豆腐一同水煮,水热后,泥鳅纷纷自动钻入豆腐内“避热”,这时加入香菇、笋丝、食盐等佐料文火细烹,条条泥鳅尾露在豆腐之外,让人遥想“草船借箭”的典故。结果是泥鳅借得豆腐的清白而腥味褪尽,豆腐借得泥鳅的活力而滋味鲜浓,互借互惠,演绎出一道乡土美食的传奇!
比“孔明借箭”名气更大的是“臭名远扬”的“臭豆腐”,极富个性,以臭为荣的恐怕天下独此一味,临街而炸,当街叫卖!我对此物是敬而远之的,但那么多人喜欢,肯定自有其妙。至于臭味,据说是微生物发酵后按耐不住的宣讲。但我以“臭豆腐”应当好自为之,至少不宜在公共场合大张旗鼓,影响了空气的质量,让不喜欢它的人皱起了眉头,掩鼻而过。建议臭豆腐也享受吸烟一样的国民待遇,在“吸烟室”的隔壁,再辟一全封闭的“臭豆腐乐园”,让爱者尽享其乐,又呵护了怕者的鼻息。在闽西武平的中山古镇,我还见过一款“霉豆腐”的客家小吃,大概是“臭豆腐”谦和的表弟,不爱声张比较低调,其貌不扬,和法国的一种著名的奶酪似乎有几分相似,那发霉的“白毛”一如金庸小说里武林老者竖起的白眉……
走笔至此,我越发以为,人似豆腐,豆腐像人,豆腐是豆与水层出不穷的交谊舞中旋出的一位白净的大众情人。根据水份的多寡老嫩的程度,从而排列出豆皮、干丝、豆腐干、豆腐、水豆腐、豆腐脑、豆花儿、豆浆等等角色鱼贯上场,进而水灵灵湿漉漉汗淋淋地周旋于大千世界。表演得随和而亲和的是那豆腐脑,甜咸皆宜,香辣不拒,一如境外拉选票的政客圆脸堆笑八方握手;豆腐皮则目不忍睹,被压榨暴晒烘烤得没有一点原样,无声无息充当干瘪的配角;水豆腐最是富态,走一走来摇三摇,浑然一堵胖笑星肉颤颤的肥腰……
豆腐啊豆腐,我亲爱的豆腐,我最爱的豆腐,我永远的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