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一段时间对去大餐厅吃饭越来越没有兴趣。虽然中国的美食评选已经如火如荼,并且推广的水平比原来好了很多。因为大餐厅的菜品已经越来越像,而失去了对我的吸引力。和几个餐饮业的同行小聚,大家都反而觉得有的街边小摊对我们更有吸引力。其实以前我们就发现:在高高的“庙堂”之上,你吃不到好吃的东西,好的味道都要到街头巷尾去追寻。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哪里出了问题?
我想首先是中餐的根本技术在退步,从大的方面来说,主要是火工在退步。中餐是鼎中之变,这个变就代表着千变万化,从鱼化龙,把普通的味道变成复合的味道,独特的味道,吸引人的味道。这个过程离不开火,离不开对文火、武火的穿插应用。为了出品的速度、为了出品的造型美观、为了出品不求出彩、但求无过……,很多大餐厅的厨师已经不敢用火、不会用火。那些用火工逼出的葱头蒜丁的香气、那些大火爆炒中各种食材、各种调料接触铁锅散发出的“镬气”,已经被现成的调味品,亮丽的菜品外形所掩盖而消失殆尽。那么请问,这是中餐么?
由此我们往深里说,中餐的味道正在丧失,而逐渐的徒留其表。最近几年,中餐行业开始开眼看世界,不可否认,我们从日餐、法餐、意大利餐中汲取了很多有益的元素,中餐的造型艺术为之一变。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丢掉中餐的核心元素——味道。中餐之味在于“入”,由内而外的发散,而不是浮在食材表面;中餐之道,在于“人间烟火之气”,而不是“冷美人”、“温吞水”的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那些街边小摊,还有火工产生的快意,简单的食材散发出人间烟火的味道,在你的舌尖上快乐的起舞。而只有味道,才有个性,只有个性,才是中餐的灵魂。
第三,我们接着说食材。我们现在是食材异常丰富的时代,尤其是很多国外的食材大举进入中国,而他们的推广活动又搞得有声有色。但是同样的,这并不意味着中餐就应该演变为一个拼食材的行业。很多大餐厅急着去发现食材,急着去做出十几道使用新食材的菜,可是,你们真的了解这个食材的性质了么?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就把这种食材研究透了?我想,任何时候都不要指望着创造奇迹。中餐的声誉是靠千百年来我们的祖宗不断地对食材加以研究、应用而累积沉淀下来的。现在我们把三文鱼裹上面糊粘上芝麻用油炸了,就叫中餐创新了,我倒觉得是种破坏。不是不应该应用新食材,但是要用中餐的分析方式研究新食材,创造值得传承的新菜品,才是正道。否则,比来比去,你有蓝鳍金枪鱼,我有黄油奄仔蟹,他有法国黑松露,不过是比投资人和食客谁的金子多,和中餐没有什么关系。
中餐是一个百花齐放的行业,也唯有百花齐放才有中餐的繁荣。如果中餐失掉了自我,就失掉了根本,就失掉了个性。当中餐抛弃了味道之后,中餐就必将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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